不可思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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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生活北美論壇 -> 原創原地

#1: 作者: windtalker時間: 2005-4-15 11:51

2002年12月,我們經歷了一次倒霉的旅行,不但有心驚肉跳的“death call”,還有諸多令人不快的巧合,真是“喝口水都塞牙”,至今難以釋懷。

出發前,老伴患了病毒性感冒,兼有咳嗽、發燒、昏昏欲睡多種症狀。但到洛山磯的機票既已買好,時間也不容更改,就只好咬牙堅持了。

下了飛機,徑直來到Dollar租車公司,接待我們的印裔女職員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臉不高興,匆匆給辦完提車手續,告訴車停在153車位(請記住這個數字)。

這是一部PTcruiser,不性感,也不漂亮,老氣橫秋如一頭垂暮的蠔牛,一言不發地靠牆蹲著。我打心眼兒裡不喜歡這車的裝束,很客氣地表示希望換輛車,但女職員用堅定不移的眼神回絕了我。真地沒有料到,作為全球聞名的大都市,洛山磯給我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冰冷和缺乏人情味兒。回頭想想四處彌漫著笑意的溫哥華,就覺得,那兒是自己的家。

看天色不早,到旅館放下行李,即驅車去了海灘,岸邊半死不活的椰子樹不合時宜地裝點著風景。待到晚霞盡逝,微風頗有些涼意,濤聲漸漸大了起來,偶爾有海鷗掠過頭頂,象擦肩而過的旅人,眨眼間便沒了蹤跡。

尋常的天,尋常的水,尋常的心情。似乎什麼都索然無味,我盡量左顧右盼,刻意讓自己成為真正的旅游者。

Disney Land與洛山磯近在咫尺。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很自然地混在人群當中,用了大半天時間嘗試各種花錢受罪的項目。下午5時離開洛山磯,一路狂奔,在拉斯維加斯華燈初上的時候來到這個物欲橫流的花花世界。晚上的賭城流光溢彩,不啻賣弄風騷的婦人。這裡的奢華讓我心煩意亂,既沒有各路賭客一擲千金的豪情,也沒有對燈紅酒綠的心醉神迷。我知道,這裡不屬於我。

一夜無話。

按預定的計劃,次日的目的地是大峽谷。日出三竿的時候,懶懶地起床,吃過早飯,找了張地圖,然後漫不經心地上路。

大抵是攝影使我的眼光變得挑剔了,一路上讓我覺著新奇的地方甚少,旅程於是就單調了許多。在盤桓與停留中,Hoover Dam過去了, Lake Mead過去了,內華達留到了身後,荒蕪的沙漠出現在眼前――這裡是鴨梨桑拿。如果和其他游客一樣,從此直撲大峽谷東部的南岸,也就多半沒有後來的故事了,可我們決計向西部進發,深入印第安人保留區一覽大峽谷的原始風貌。這個區域由於未被開發,地圖極為粗略,很多時候是靠路旁的指示行車。過了百多公裡的瀝青路,車輛越來越少,當我們按照路標向右轉入一條土路的時候,已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了。周圍也愈發空曠,低矮的灌木稀疏地散布在起伏的砂礫堆上,遠處幾株毫無斗志的枯樹,百無聊賴地站成一排。車輪下布滿塵土的路面和著下午的陽光,安詳地伸向遠方。

我機械地駕著車,隨著地勢的變化高低起伏。也不知過了多久,平整的公路到了盡頭,車顫顫巍巍地上了“搓板路”。說是搓板兒,一點兒都不過份,只要一踩油門,可愛的“cruiser”就毫不遲疑地抖起來,人也跟著象篩糠一樣,骨頭都要散架。這時的太陽已經西斜,老伴有些遲疑,似乎想打退堂鼓;我心裡也含糊,但看看路牌,到大峽谷只有30公裡,就有點兒欲罷不能。正琢磨,一輛轎車以二倍於我們的速度從身邊駛過,給我們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奇。受到啟發,我把速度提高到20公裡,車竟然平穩了許多。這樣看來,日落之前趕到目的地並非癡人說夢。我在卡座裡放了盤磁帶,磕磕絆絆地聽著音樂,漸漸忘乎所以起來,車速也越來越快。一路險象環生,不必多說。 終於,大峽谷就橫在了眼前,刹車、熄火、開後廂,1分鍾後,三腳架已穩穩地立在峽谷的邊緣。放眼望去,大峽谷的氣勢與壯美無以復加,任何文字的描述都不足以呈現 那種親臨其境帶來的感受,可惜太陽已近地平線,只有谷壁的頂端,依然沾著濃郁的腥紅,如狂飆撲面而來。細細看時,遠處的天邊,還有一輪彎月,靜靜地浮在寶藍色深幽的空中,月華似水,卻又是詩意著的柔情。這樣的情景,相機是無能為力的,我放棄了拍照的打算,在冷冷的風中目送大峽谷漸漸沉沒在月色裡。

天越來越冷了。手忙腳亂地收拾起相機,迫不及待地鑽進車裡。這裡本來游客稀少,足球場大的一片空地上,只有三五輛汽車,看看時間不早,也紛紛掉頭離去。

我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想起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路程,我下意識加大了腳下的力度。靠近大峽谷的這邊,有幾公裡的柏油路,跑起來淋漓酣暢,不過先於我們離開的一輛小個頭的雪膚來,慢慢悠悠我行我素,讓我很撮火,於是我一腳油門,借逆行繞過小雪,徑直揚長而去。不多會兒,雪膚來就在我的後視鏡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了柏油路,天漸漸暗了下來,四周寂靜而模糊。我此時歸心似箭,加上有了來時的快車經驗,PT Cruiser象發瘋一樣沿著曲曲彎彎粗糙惡劣的砂石路狼奔豕突。

然而,就在我於搖晃顛簸中體會快意人生時,意外發生了。由於車速太快,在我轉過一個彎道後,Cruiser失控,急速向右側沖出,我本能地向左撥弄方向盤,輕飄飄柔若無骨,情急之下,連拉帶拽,直到左滿舵,車子才突然急轉,奔左側石壁而去。我心頭一凜,想:這下完了。一邊把方向盤掄圓了,意圖把車往右帶,可Cruiser沒有絲毫悔改之意,順著先前的方向繼續前沖。就在車頭即將觸到石壁、我萬念俱灰的當口,它又猛然改變了方向。這將近180度的相位時滯已使我徹底失去了對車的掌控,Cruiser一頭栽向右邊灌木從和砂礫堆,一陣咣噹亂響之後,燈熄了,火兒滅了,有汩汩的水聲從水箱傳來。襯托著四周的死寂,這水聲格外地響亮。我大腦一片空白,在確認老伴無恙後,我象傻子一樣足足在車裡呆坐了20秒鍾,怎麼也不相信這是真的。所幸我們竟然毫發無損。等我們下了車,借著微弱的光線查看地形,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就在Cruiser罹難處的右側不足半米,是顆碗口粗的老樹!

這時,一輛車由遠而近,在我們出事兒的地方停了下來,那是被我超過的雪膚來。車上下來4個樸實無華的美國人,竭盡全力想幫我們把車弄回到路上來。六個人蹶著屁股鼓搗半天,Cruiser楞是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最後,我們放棄了努力,他們合計了一下,決定把我們這兩條撿回的命搭在車上,捎回賭城。盡管我一向不喜歡美國政府的所作所為,但此時此刻,我對美國人民的友誼充滿敬意和感激。從後來的交談中得知,他們是來自一座科羅拉多一座偏遠小城的中學教師,來賭城休假,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租了現在的這部小車。

雪膚來晃晃悠悠上路了,似乎不堪重負;我們則一遍又一遍撥打手機,嘗試著向當地警察報告災情。終於在某個路段,手機有了信號,警察很客氣地說這事兒不用煩他們,找租車公司就行。我們於是又忙不迭聯系Dollar公司,斷斷續續說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捱了3個小時後,終於回到了飯店,把同樣的故事講給信用卡保險公司—— 一遍又一遍重復這個過程很痛苦,如同被迫做著同一個惡夢。之後,為了表示我們的謝意,邀請4位美國人共進晚餐。

第二天一早,一個碩壯的印第安小伙兒把同樣碩壯的拖車開到飯店門口。他少言寡語,與我形同陌路,共處六七個小時,能讓我記住的話就只有一句:“Bad road!”不得不花一天的大好時光復習昨天的路線,我極度沮喪。在出事地點,我們費了N牛P虎之力才把PT cruiser拖上來。仔細端詳之下,發現一夜之間,cruiser已面目全非,有些猙獰了。一個癟下的輪胎加上布滿裂痕的風擋還有滿身的塵土讓它蒼老了許多。隨手拿出拉在車裡的礦泉水,冰涼透骨,如在冰箱裡放置許久的冷飲。思忖若不是我超了那輛雪膚來,如果沒有那四個美國人,呵呵,多半這cruiser就是我們的棺材了。

我揣著轆轆饑腸,與印第安小伙兒一起風塵仆仆把車交付給酒店附近的Dollar辦事處。出於對饑寒交迫的溫哥華農民兄弟的同情,他們又租給我一輛別克。坐在脫胎換骨的新車上,頓時一掃委頓,精神大振。於是,趁著風和日麗,我們又奔馳在去往聖地亞哥的公路上。

在聖地亞哥,一位舊友接待了我們,不厭其煩帶我們東游西逛,並給老伴買了止咳藥。

“來到這兒,Tijuana總是要去的。”朋友說。 這很有意思。走到美國的盡頭,再前行一步,就突然繁華盡逝,回到蕭瑟,一牆之隔,天壤之別,似是物極必反。

14日,我們按預定的計劃駛回洛山磯,晚上的 5號路依然繁忙,迎面的車燈白花花一片,照得眼睛如雌兔一般。從離開溫哥華,一路都很疲憊,似乎是在困倦中旅行,這時的我,真想在車流中睡過去。兩個小時的路程,綿長得像阿拉斯加的冬季。終於在半夢半醒中看到了洛山磯的出口,斜刺裡殺了出去。

正在慶幸順利返回洛山磯,驚見儀表盤有紅燈亮起,定睛一看: low tire,有點疑惑了:這不剛換的車嗎?真TMD倒霉,先去Dollar公司吧!

沒想到洛山磯大得超出了地圖,我轉悠半天,也無法給自己定位。無奈只好邊走邊問,半個小時後,我把車開進了租我那輛PT Cruiser 的Dollar租車房。一個胖胖的修理工,樣子憨厚得像大師傅,看了看車,說:“控制系統有毛病,給你換輛車吧!”嗬,痛快!

等到前台,重復了先前的手續,裡面拋出一句話,仿佛一個響雷,差點兒把我炸暈過去:
“車在[b:3562d3ecf4]153[/b:3562d3ecf4]號位!!!”

這一刻,我真地有些相信命運了。

可老W畢竟接受這麼多年黨的教育了,怎麼也得挺住啊!當下把心一橫,上車!

接下來的一天,在車輛多如牛毛的市區穿梭,竟然無事,倒覺得是奇跡了。

晚上粘床就著,睡得異常踏實。

返程的日子,機場熙熙攘攘,安檢人員的眼睛像錐子,扎得人生疼。我被吩咐除了必要的衣服,把所有不長在身上的物件兒都交出來,通過X光檢查。手表,硬幣,鋼筆,金屬假牙:>>,。。。甚至還要脫鞋。我身後的哥們兒嘟囔了一句:“這兒不是澡堂吧!”

上了飛機,老伴的咳嗽沒了,燒也停了,安靜得難以置信。

相比7天倍受折磨的漫長旅行,2個多小時的飛機幾乎是白駒過隙。當腳再次踏上溫哥華的土地,嘴裡不禁念叨起電影裡常說的一句話:“依然那麼熟悉,曾經戰斗過的地方!”

啞然失笑。

取出行李,准備打電話讓朋友接我,卻發現手機不知去向。“嗯,是拉在洛山磯機場安檢了。”這時我想起過X光後脫鞋檢查,單獨放在一個托盤裡的手機忘拿了。

NND,又有事兒幹了。

去LOST and FOUND,前面已排起N多個跟我一樣的倒霉蛋兒。好不容易捱到我,恪盡職守的大爺(爺取輕聲)兩手一攤,“愛莫能助啊!安檢和我們不一個部門。” “行,”我咽了口吐沫,“不跟你一般見識。”

就剩最後一關,交了申報單就可以出去了。我長出了口氣,仿佛已看到朋友笑意盈盈的臉。可警察偏偏跟我過不去,用手一指:“你,這邊兒!”就把我這目不斜視的多年生良民與家眷一起生擒。

老伴因為生病,加上幾日舟車勞頓,心緒不佳,與警察理論。警察變本加厲,仔細盤查,連一張紙片兒都不放過。等她40分鍾後放行,我都快走不動道兒了。

回到家,還惦記著手機的事兒。抓起電話,和洛山磯機場失物招領處聯系,他們很耐心地說:再等等。

又過了兩天,機場來消息,說他們找到了我的手機:摩托羅拉、銀色、翻蓋兒。但只能寄UPS。我幾經努力,把洛山磯潛藏多年的一個兩肋插刀的朋友挖了出來,機場用他的帳號給我寄了快件。我感激不禁,奉上50美元 + 千恩萬謝。UPS很快到來,我樂不可支打開郵包,結果再一次傻眼:

那手機不是我的!!!

#2: 作者: WANGHU時間: 2005-4-15 12:08

不敢做這樣的冒險,但就是這麼小心,去年從賭城回來還是全家大病一場。icon_sad.gif

#3: 作者: colorline時間: 2005-4-15 20:37

天哪,出事那段看得驚心動魄,好在兩人都安全無恙,真是萬幸!

這真是一次不可思議的旅行!相信會終身難忘!

#4: 作者: 逸立時間: 2005-4-15 23:47

[quote:201fab8ba2="colorline"]天哪,出事那段看得驚心動魄,好在兩人都安全無恙,真是萬幸!

這真是一次不可思議的旅行!相信會終身難忘![/quote:201fab8ba2]

是啊是啊,就連我都終身難忘···oops! big_shutup1.gif 跟我啥關系涅?退下···

#5: 作者: 紅綠藍時間: 2005-4-16 15:17

現在就稱呼人家“老伴”啦?小心“老伴”讓你跪搓板 :lol:

#6: 作者: 游客時間: 2005-4-16 19:26

boring story

#7: 作者: 逸立時間: 2005-4-16 20:59

[quote:c61c1c84c6="游客"]boring story[/quote:c61c1c84c6]

咦?我覺得挺好的呀。生動著呢。看來真是眾口難調啊,嘖嘖嘖··· bicon_confused.gif

#8: 作者: 游客時間: 2005-4-16 22:55

才看了兩段, 我就開始感到緊張.

Windtalker也算是這裡的名人了, 感覺他應該知道how to manage changes. 對我來說, 如果對某輛車沒有信任感, 我絕對不敢開. 我曾經有開了幾天, 但是感覺車太"飄", 再開回去換車的經歷.

我的個人看法, 旅游最好還是要心情放松, 不要太趕路. 另外開山路最好是開馬力大一點的車.

#9: 作者: illa時間: 2005-4-16 23:59

喜歡你的文字. 好看.

#10: 作者: 飛魚時間: 2005-4-17 16:20

萬幸萬幸,帥哥和飄姐零件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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