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习近平的问题，还是中国社会的问题

昨日，昆明抗战纪念馆前，一名勇士举起“习近平走人”的横幅。在当下的中国，这几乎等于把自己往刀口上送。网上我一直敬重的大V——老周横眉感慨说：这样的举动只会换来“非人的折磨”，其惨烈甚至不如选择一种无痛自杀。

“非人的折磨”这四个字，刺人眼睛。老周横眉进一步对比说：在别的社会，抗争的代价未必如此惨烈。甘地靠绝食推动印度去殖民化，马丁·路德·金以非暴力呼吁让种族隔离成为过去。换句话说，只要统治者不那么强暴，社会就有进步的可能。他把根因压在“统治者太残酷”上：如果掌权者稍有人性，惨剧就不会发生。

我不同意。先把层级理清：习近平未必会亲自下令给谁上酷刑，他的第一动机就是维持统治。那“非人的折磨”从哪儿来？多半来自执行链条上的打手：为达目的、为泄私恨，或干脆是折磨人的变态快感。受难者面对的直接对象，是施刑者，不是抽象的“体制”。这不是替谁开脱，而是指出事实的运作层级。

更要命的是，这条“施刑链”之所以总能招之即来、来之能虐，并非因为某个独裁者天生嗜血，而是因为社会早已完成了对人的“去人化”。回望历史，从古代酷刑，到现代监所里的暴力，中国社会很少真正把“人”当人看。过去如此，现在依旧。你指望一个不把人当人的社会，培养出一支尊重人性的爪牙？强暴的政权，往往只是强暴社会人性的镜子。

别再把问题粗暴地切成“统治者 vs 被统治者”。文革的惨烈，难道是毛泽东一个人干成的？无数革命小将如何折磨自己的老师与同学，史料具在。今天的网络同样如此：论坛里尊重、宽容、温和稀缺得可怜；意见一不合，对方便被打成妖魔，而自己则自动加冕“正义”。这是去人化的日常化。

这还是个“熟人社会”的冷酷版本：平时客客气气，一旦牵扯利益，别人立刻就被降格为“非人”——可以被利用、可以被牺牲、可以被踩踏。于是，“非人的折磨”不只出现在权力场景里，它潜伏在我们处理冲突的每一根神经上。一个冷漠、缺乏道德感的社会，会在换一个温和点的统治者后忽然变好吗？不会。换汤不换文化，酷刑也会换个名目回来。

老周横眉强调“统治者不强暴，社会才进步”，这话表面对，可它遮蔽了更深的病灶：**如果社会文化本身把“对方”视为次等人，任何权力一旦握住工具，残酷只是时间问题。**反之，哪怕权力再强，若社会共同体普遍把人当人看，执行链就会被伦理一点点“绊住脚”。

所以，我的结论并不温柔：**不要只怪统治者，先怪这套纵容去人化的社会文化。**把人当人，这是最低的底线，也是最高的政治。没有它，抗争者的勇气只会被反复碾碎；有了它，哪怕在高压之下，施刑的手也会颤抖。届时，统治者“是否强暴”，也不再只是他个人的选择，而会被社会的共同人性所约束。

是习近平的问题，还是中国社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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