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我們的心扉，祈求我的救贖......



從農村到鄭州，再從鄭州到北京，我深知社會上什麼“桑拿，按摩，小姐”是幹什麼的。在我們住的三環外長春橋村裡，也常有一群穿著很露，化妝很濃的女孩晚出早歸，偶爾半夜回來經過我門前還大喊大叫，瘋笑，嬉鬧。有時候下午或者傍晚就見她們在屋裡化妝，學唱些流行的歌------ 一天突然醒悟這些看起來有些高傲，有些不合群的女孩是在幹什麼，“還挺敬業......原來她們化妝是怕影響行業形象，對客人的消費負責；練嗓是在熟悉業務.....”我在心裡想。



但是，真的當總包的一群“年輕的領導”要我請他們去歌廳時，我卻害怕極了。我想推脫，報告了公司的老總，他卻笑著鼓勵我：“你去吧！你們年輕，腰好！我是不行了，老了.......”一直在極力表現無所不能的我知道，要想在這行業裡混，要想出人頭地，這個坎是必須要過了。作為男人，或者說完全的男人，這水也必須趟了。沒有退路，只能迎難而上------不要取笑我的庸俗和無聊，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千真萬確！



自從周二定下來周末要去的那一刹那起，我就心神不寧，忐忑不安，我緊張害怕到了極點。我緊張不知道如何進門，怎樣叫那些小姐們來，來了就幹什麼？怎樣吃飯，如何付錢？付多少......從小到大，我就內向，就自尊心極強，我不懂這些，但是萬萬不願讓人知道我不懂，特別是這幫“兄弟”，我不想、也不能被人看扁。另外，我還怕見比我“高貴”的人，特別是女人，那些衣著光鮮，時髦的女人（現在明白那是我的極度自卑在作怪！）我的穿著，我的舉止，我怕被人笑話！打我、殺我都不怕，但是怕被人笑話！被人瞧不起！從那一刻起，就算頭頂的太陽老高，我也覺得天空要黯淡下來，烏雲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周三到周四，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我就緊張得要死，無法集中精力，無法去做任何事。



周五早上，我都不知道怎麼出的門，那幾年，因為我敬業，每天天不亮就趕在工人到場之前到現場了，每晚都是很晚才最後一個離開。整個上午，我的腦海裡就這一件事，緊張得好像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一切都不再清楚。



中午就像行刑的時刻將近一樣，想到午飯就反胃，天旋地轉。我躲到工地的庫房裡，睡在庫管員的雙層床的上鋪，我希望趕緊睡去，永遠都不要醒來，不要去面對這漫天的烏雲。可是，很快我就醒來，強迫再睡去，再醒來，我一直不睜眼，稀裡糊塗，迷迷茫茫！



下午5點鍾，我起來，對著工地的臨時水龍頭洗了臉，清醒了，也清楚了-----“其實我一直這樣，在關鍵時刻很豁的出去，就算是失身，失貞。



我准好了，來吧，劊子手們......”我念念有詞地找到了要同去的張總，劉工他們。張總特意換了一身幹淨的運動衣，然後開車帶我們去了二環附近叫什麼“金池”的歌廳。先是我們在一家飯店吃飯。這我倒不太緊張了，我們五六個人要的菜也很簡單，我要了幾瓶啤酒，勸大家喝酒，開始，張總他們誰也沒說，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點，我再勸，劉工碰碰我說：“別喝了，一會兒有你喝的.....”我臉紅了一下，“媽的，我out 了”



進了歌廳，那裡的媽咪對我們很是熱情，那幫“領導”是那裡的常客，根本用不著我張羅，我們被安排在一間挺大的包間裡後，先是有服務員端來很多飲料、啤酒、瓜子之類，一會兒，媽咪熱情地領著一群姑娘進來，一個個都穿的很少，打扮得很濃，很香,好像都很高挑，很漂亮.....



她們從門口自覺地排成了一個橫隊，我先是嚇了一跳，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要我們挑小姐。這時候我已經不緊張，也不自卑了。“自卑的應該是她們，就像牲口市上的騾馬被人當場相看牙口，膘情，腿蹄......然後討價還價，被人買走或者放棄”,這也算是中國的一大發明。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發明。讓男人花些錢就能買到，當皇上一樣的感覺，我想乾隆爺也無非如此，如果每晚只能看畫像，翻牌子的話倒不如我們現代人瀟灑了。中國人真是聰明透頂，服務到家！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了......



那些小姐卻要承擔多大的壓力！一個個或做媚笑，或裝清純，或表現無辜，或凸顯冷艷……(換了我光是每天都要不斷地設計表情，我就得瘋掉)。“也真慶幸當初沒有去昆侖飯店找飛哥報到去。不過，不過，我對自己還很有信心！換了我幹脆就面無表情……”我在心裡暗樂。



其他幾個人都很快點中了自己的“秋香”，那些幸運的小姐們都自覺地坐到被稱作“老公”的身旁。只有劉工在嬉笑著始終不發話，而我則是想入非非，無從下手。忽然，一個女孩，捂著臉跑出去了，不知道是受不了那漫長的，煎熬般的等待，還是再也承受不了沒被選上的屈辱，或者被這赤裸裸的被人挑選的壓力壓垮了，要不就是劉工的不敬或者我不經意般的遲鈍或者挑剔讓她霎那間徹底崩潰！





應該是我又“老外”了，我正在為我的唐突忐忑，也正在腦海裡為剛才跑出去的女孩在“良家婦女，逼良為娼，誘賣拐騙……等字眼裡挑選合適她的詞匯。剩下的小姐一下子全都出去了。我感到事態的嚴重和尷尬，媽咪也追了出去。



劉工卻壞笑著問“你口味挺高的？不急，再換一批……”不大一會兒，媽咪果然又領了一群進來，並直接找張總嘀咕著什麼。張總打圓場道：“老劉，我替你做主了，聽我的。就你，他指了指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孩，就她了“黑牡丹”。又看看我幫我張羅。這次新進來的一批小姐中，有一個一進來就直勾勾地看，或者幹脆叫瞪我吧，不知道是挑逗還是挑戰。“就她了”-----不高，圓臉有點像俄羅斯人或者皮娃娃那樣的凹進去的洋，長卷發，聲音有點嘶啞，粗，多少像田震。（不糟蹋田震了）



我很不自在，不習慣當著別人和女人親熱，哪怕是看別人親熱。那個女孩說她叫雲夢，（當然是假名，當時我卻沒有反應過來），劉工他們在唱歌或者說叫吼歌，他的“老婆”開始陪他亂扭，好像是受了張總或者媽咪的指引，那晚，所有的小姐都和劉工“較勁”，先是陪他唱“回娘家”“十八摸”接著“就是些我從沒聽過的起哄：“原始社會好呀，原始社會美，男的女的可以隨便睡，女的跑，男的追.......”





開始時，我只是在問雲夢：“哪兒來的？為什麼幹這個？一天多少錢？......家裡還有誰？”她倒也在巨大的噪聲中，禮貌地回答我社會調查般的審問。也弄得熱淚盈眶，情緒高昂地一飲而盡。漸漸地不知道是被越來越無法無天的別人的打鬧感染，或者是那樣的對話太老套，太無聊；再或是，他覺得我根本就是“青蘋果”，而猛然驚醒她本不是“杜十娘”而我也非“能娶得了她，能夠替她贖身的李甲”。雲夢約我劃拳，我不會，讓我唱歌，我同樣不會。我是真的不會唱，從小到大一首歌都沒學會，就連“學習雷鋒”這樣的初級樣板歌到今天都不會，一唱就跑調，嚴重跑調到女兒從一歲開始，一聽我唱歌就哭。





我的無聊無以復加，只會傻傻地喝酒，傻傻地陪笑。直到現在，我最恨的場所就是歌廳，我一進去就頭暈，如坐針氈，“渾身頭痛”。而雲夢很快就加入調戲劉工的隊伍中，先是幾個女的非要扒了劉工看看他到底有多堅硬，後是劉工在別人的幫助下扒得雲夢只剩下最少的內衣，算是整場鬧劇達到了高潮。期間，看著雲夢在劉工的檔裡死活也不撒手而有點淡淡的酸（呵呵，男人的占有欲太強，就點名假裝一下，和我有個鳥事！）。





後來雲夢又不斷地外出接電話，約客人，還到別的房間裡去賠熟人喝酒，她們管這個叫跳台。反正我不懂，我早已喝酒喝得臉紅脖子粗，也不知道鬧到了什麼時間，就連妻打電話催我回家也沒有聽到。我的恐懼，緊張和不安早已不見，我也興奮，但不激動；我有一點被玷污，被染黑的感覺。這必須算作我對公司，對那個工程的付出，“以身相許，無價的付出”盡管有點主動，有點自己找上門。





那晚，張總倒是安靜，他進門安排好劉工和我後。來了一個瘦高的小姐，整晚，兩個人都在角落裡，那女孩躺在沙發上，枕著他的腿，他俯身蓋著，更准確地說是壓著那女的，嘀咕了一晚，好像還整的嗚嗚咽咽，抽抽泣泣，嚇我一跳！老劉告訴我說沒事，那是張總相好的------“真是水平低，和一個雞竟也搞得持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最後，算賬付錢，更沒有我想像的復雜和艱難。劉工叫來媽咪，我付錢：除了包間、飲料費外，讓媽咪去給小姐們分，另外給服務生和媽咪每人200元，那晚好像總共花了4800多。我送張總他們先走，張總執意不肯，旁邊劉總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們就先打車走了。臨走張總的情人還死死地挽著他的雙臂，其她“老婆們”還都送到門外，雲夢還特意送給我一張名片，算是信物？留個念想；還算是真的“喜歡”上了她的老公？總之，客客氣氣，大大方方，一點沒有不要臉的樣子。



“媽的，這就是她們的生活！就是讓包括張總在內的很多男人夢牽魂繞，廢寢忘食，不思進取的原因？這就是成功男人的成功標志？或者為了表明我的成功，為了不落伍，不掉隊，我的一堂必修課？都說“一起扛過槍的，嫖過娼的，同過窗的都是真的哥們”我和張總他們成沒成哥們我不知道，反正自此以後，總包和我們的關系融洽多了，再也沒有給我斷水斷電或者鎖著門不讓進過。也算是值了！但回家之後妻和我的戰爭卻讓我把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大家喜歡，我就接著寫。（溫哥華的生活太單純，太美好，太讓人清心寡欲，也能讓人懺悔，我想說出這些往事，就算開始祈求我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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