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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03 17:02:23這是草根的我很多年前的經歷，可能在有些朋友看來不值一提，但是對像我這樣的從最底層出來的人，足以自勉而不敢忘記.......
從北京回到老家，胖乎乎，粉嘟嘟的妻開的門，她圓臉，短發，像是沾滿了花粉含苞待放的蜂王，這和先前清瘦，長發的她差別太大，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這段時間，一個人住在娘家真難為她了。
春節後，我的女兒降生了，白白淨淨，瘦瘦弱弱----“林黛玉轉世，哭聲都細細綿綿、悠揚清越地與眾不同”。孩子是凌晨3：15出生的，我毫無倦意，直到第三天都沒有睡。我總覺得我被一團巨大的、粉紅的、溫潤的氣團所籠罩，在周圍不斷地升騰、蔓延，輕輕飄飄、如影隨形。我連走路都覺得像飛，像在夢境中一樣，都在琢磨應該先邁哪條腿會更從容、更幸福、會更像個父親的樣子。
隨後，按照父母的意思，在老家擺了宴席，因為我離家很早，父母年齡也慢慢大了，來的親友比預計的還少。忙碌，一絲的酸澀而又茫然無措。因為我們沒有舉行過婚禮，雙方家長的關系並不融洽，妻的娘家從很遠的城市裡來了很多人，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這樣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之一，我真的不懂該去怎樣扮演這個角色，有點慌亂，很多自卑。農村和城市之間的差距就是鴻溝，是裂隙，無法逾越，不可彌合。我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下咽這臓兮兮亂糟糟的酒席的。很久以後這事都在刺痛我，不願想起！又揮之不去！是齷齪，是慚愧。
女兒還沒有滿月,考研的成績就出來了，是好心的周莫林打電話告訴我可以查成績了。他的聲音裡滿是緊張和局促，他就差兩分沒有過線，數學只考了54分。撥通理工大學研究生招生辦公室電話時，我生怕電話斷了，老師掛了，或者聽不清我說的是什麼。“你考得很好，總分365，都超過了北大和清華的錄取線.......”我感謝電話那頭的老師! 感謝上帝! 感謝北京！感謝阿彌托佛！感謝所有人.......
我知道，我的生活將就此徹底改變！我的人生軌跡將發生徹底的錯位和轉折！再見了,鄭州；再見了，河南；再見了，曾經的徘徊和苦難；再見了，那沉甸甸的瑣碎！那茫茫然的無奈！
後來周莫林被調劑到四川的一所大學被錄取了----一個不錯的結局。而我，因為怯懦，因為種種，沒報其它學校，直接被北理工錄取了。學校是9月初開學，在此之前我必須掙到學費，必須養活我們，必須在北京扎根。所以，女兒兩個月那天，我帶著妻和她回到了北京，那是199X年5月8號。
（待續）
從北京回到老家，胖乎乎，粉嘟嘟的妻開的門，她圓臉，短發，像是沾滿了花粉含苞待放的蜂王，這和先前清瘦，長發的她差別太大，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這段時間，一個人住在娘家真難為她了。
春節後，我的女兒降生了，白白淨淨，瘦瘦弱弱----“林黛玉轉世，哭聲都細細綿綿、悠揚清越地與眾不同”。孩子是凌晨3：15出生的，我毫無倦意，直到第三天都沒有睡。我總覺得我被一團巨大的、粉紅的、溫潤的氣團所籠罩，在周圍不斷地升騰、蔓延，輕輕飄飄、如影隨形。我連走路都覺得像飛，像在夢境中一樣，都在琢磨應該先邁哪條腿會更從容、更幸福、會更像個父親的樣子。
隨後，按照父母的意思，在老家擺了宴席，因為我離家很早，父母年齡也慢慢大了，來的親友比預計的還少。忙碌，一絲的酸澀而又茫然無措。因為我們沒有舉行過婚禮，雙方家長的關系並不融洽，妻的娘家從很遠的城市裡來了很多人，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這樣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之一，我真的不懂該去怎樣扮演這個角色，有點慌亂，很多自卑。農村和城市之間的差距就是鴻溝，是裂隙，無法逾越，不可彌合。我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下咽這臓兮兮亂糟糟的酒席的。很久以後這事都在刺痛我，不願想起！又揮之不去！是齷齪，是慚愧。
女兒還沒有滿月,考研的成績就出來了，是好心的周莫林打電話告訴我可以查成績了。他的聲音裡滿是緊張和局促，他就差兩分沒有過線，數學只考了54分。撥通理工大學研究生招生辦公室電話時，我生怕電話斷了，老師掛了，或者聽不清我說的是什麼。“你考得很好，總分365，都超過了北大和清華的錄取線.......”我感謝電話那頭的老師! 感謝上帝! 感謝北京！感謝阿彌托佛！感謝所有人.......
我知道，我的生活將就此徹底改變！我的人生軌跡將發生徹底的錯位和轉折！再見了,鄭州；再見了，河南；再見了，曾經的徘徊和苦難；再見了，那沉甸甸的瑣碎！那茫茫然的無奈！
後來周莫林被調劑到四川的一所大學被錄取了----一個不錯的結局。而我，因為怯懦，因為種種，沒報其它學校，直接被北理工錄取了。學校是9月初開學，在此之前我必須掙到學費，必須養活我們，必須在北京扎根。所以，女兒兩個月那天，我帶著妻和她回到了北京，那是199X年5月8號。
（待續）
趙瑞超 說道: 評論
2011-12-03 17:10:16
先前的房東對我們很是客氣，給了我們另外一間稍微大一點的房子（每月360元），門開在長長的胡同樣的巷子裡，自行車，摩托車不斷從門邊轟鳴而過。開始的幾天，每次過車孩子都嚇得激靈打顫，哭鬧不已，而巷子裡因為住的人太多，直到深夜似乎從來都沒安靜過。每天早上，折騰了一宿的女兒就會天使般地露出燦爛的笑，四肢亂彈，只要我吹吹口哨，她就會學著報以“嗷，嗷”的回應。真不知道才兩個月的她怎麼能會這麼多！這是我印象中幸福得心顫的記憶，霎那間，所有的煩惱都飄去了九霄。
從到北京的第三天，我就打印了許多簡歷，買了包括“前程”“手拉手”等等所有刊印招聘廣告的報紙，參加所有可能參加的招聘會。我們帶來的1000多元，在打了出租車，交完房租，買了一輛15元的舊自行車，添置完必須的鍋碗瓢盆之後，盡管不再買任何暫時用不上的東西，連買菜也去較遠的六郎莊批發市場，只買最便宜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越來越少。妻的寬容，反而使我更加急迫。每天早出晚歸，盡管需要我幫忙帶孩子，可我在家，我們頭上的愁雲會更加慘淡！
十天，二十天，一個月都快過去了，一切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沒有任何回音。每天早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茫然的我身邊穿過，忙忙碌碌，我真的羨慕他們每一個人，能夠忙碌就是天大的幸福，這羨慕也包括對我們院裡的房客。院子裡共住著五戶人，最裡面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穿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因為她常帶不同的男的來，我們很少說話。和他交往最多的是她隔壁的小劉----白皙，稍瘦，精幹的湖南人，我們院裡“最成功的富豪”，他一個人住套間（完全通著的兩大間），屋裡冰箱，彩電，一應俱全。小劉的成功和滿足溢於言表，常和我們說起他在惠普賣硒鼓、墨盒之類的事，很賺錢。小劉的旁邊是開理發店的一對兒，男的不愛說話，他們每天騎一輛摩托車早出晚歸，雙棲雙飛。
緊靠我們房間的租戶叫胡蘭，內蒙女孩，矮壯，她的房子最小，屋裡沒有過道，只能放下一張床，進門必須上床。胡蘭愛說愛笑，院裡就聽見她不停地數落同居的男友----王紅宇。“沒見過要靠我推銷地毯來養活的......考研都考三年了，還沒考上.....先出去工作就不行嗎？.....”然後，是司空見慣的哭鬧、打罵和房東阿姨的勸解與喝阻。
我理解王紅宇，他像我一樣心中有夢，但我絕不能像他，我再也不能增加一分妻的擔憂，開始謊稱我找到了工作，看得出她很是高興了一番，打電話告訴她的家人我找到工作了。這樣，為了我們的安定和幸福，我必須每天准時“上下班”。迎著朝霞空落落的離去，每晚整理好我的“快樂”，把最燦爛的笑容送給孤零零地坐在巷口等我一天的妻女。
每次參加招聘會，我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直到天色漸暗，看著滿地被人丟棄的廣告和紙片隨風飛舞，我的心也慢慢地散落一地。可我的高傲卻從沒有屈服，仍堅信我14歲時在課堂上寫給老師的：“我將是世界的主宰，我將是最叱吒風雲的人”；仍堅信15歲時寫給還是我同桌的妻的：“我要高飛在山巔，去聽那空谷幽蘭......”
我在不斷地鼓勵自己：“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能承受一切苦難，就像高爾基的海燕：“暴風雨啊！你來吧！你來得再猛烈些吧！我張開我的雙臂，敞開我的胸膛.......”這期間，我曾在月壇公園東門幫人挖過地溝；在牡丹園清過河道的污泥；在玉淵潭幫人賣過東西搬過家......我喜歡揮汗如雨，喜歡奮不顧身，喜歡勇往直前，喜歡義無反顧；就像當兵時一樣，在污泥裡，在雨水中，聲嘶力竭，咆哮！怒吼！去沖撞生命的極限；透徹！舒坦！就像得了冠軍的運動員-----在那種狀態裡，藐視天下！勇往直前！
趙瑞超 說道: Re: 北漂(二）-----求職
2011-12-03 19:45:13
來北京後，第一個面試機會終於來了，約的是下午1：30，我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在大鍾寺後面，一個大院子的6層樓裡，據說那裡原來是一個化工廠，後被這家公司租來做了辦公室兼倉庫和基地。上到5樓時，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可沒等我說幾句話，面試的那個30多歲，高挑的、穿著白色短袖上衣漂亮的女士就憋不住了，打斷了我的自我介紹：“哈哈！這是唱的河南豫劇呵.....”“那個男的也忍俊不禁，草草地結束了我們的對話。剛出門口。就聽到裡面那女人放聲的大笑。當時我的臉一定比關公還紅，大漢一下子湧得滿頭滿臉都是。直到今天我都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沖回去，掀她個人仰馬翻，殺她個片甲不留......”。
可妻不能再待下去了，因為孩子太小,車水馬龍般的巷子裡的噪音，是她始終無法在晚上安睡，我和妻只能整宿整宿地抱著哄著。白天，我不在時，妻連去公共廁所都要一路小跑，而每次回來，女兒都已經哭得傷心至極，哽咽不斷！我們享用的最便宜的假的米面油鹽也造不出足夠的奶水來哄哭鬧不停的她。更發愁的是，6月末的北京，天已經很熱，在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電扇的屋裡，孩子也被燜得滿頭滿臉都是痱子，珵光油亮，像剛出水的蟾蜍。而我們囊中將磬.....在我編造的工作該發工資之前，我哄妻說：“公司要派我去房山工作一段時間，等過了這陣，天涼快了再接你們回來......”
把妻女送回岳母家，我又匆匆折回了北京。剩下我自己，對付炎熱，也找到了個奇好的辦法-----在水泥地上只鋪上報紙然後脫個精光，讓肉體和地面直接、全面接觸，這樣體內多余的熱量就被大地完全地稀釋，消散開去。於是，盡管位於城鄉結合部的長春橋不斷停電，壓負荷，盡管幾乎整條巷子裡的人都無法留在室內，整夜無法入睡，我卻怡然自得！獨享我的清涼！
心靜自然涼，我也開始調整策略，在求職簡歷中不再顯示我的河南戶籍以避免被“只要北京戶口”這幾個字給無情封殺，根本不被考慮！又怯生生地把在河南的工作經歷改頭換面成北京。同時開始自言自語練習普通話。並且，橫下心來，無限擴大我的應聘范圍，不是要為三斗米折腰，而是要必須交了學費！
趙瑞超 說道: Re: 北漂(二）-----求職
2011-12-03 19:47:08
........!
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但冥冥之中很多事情確實有人安排。在被折磨太久被“空疺我身,行夫亂我所為”太深之後,就在我決定第二天去找飛哥報到的前一天,蘇州橋下的一個公司通知我面試,並被當場告知-----“你被錄用了!”
蘇州橋----就在長春橋和北理工之間,在我天天、暮暮、朝朝經過的地方。
命運真會作弄人,為什麼那麼久,那麼久,最後竟然真的是“驀然回首,就在燈火闌珊處.......”從那公司出來,我飛一樣地打電話告訴了妻。
那一夜,我徹夜難眠,盯著黑藍黑藍的天,看得天上的星星都在躲閃。我發誓,“北京,我真的來了,我要發奮圖強、知恩圖報、飛黃騰達......”
我將把這段求職經歷銘記,它也一直激勵著我去直面真實的人生!
多年後,問到妻是不是那段日子讓她特別苦,她卻說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因為她的丈夫長成了大丈夫,無聲的承擔和勉強的歡顏讓她更深地理解了我對她和女兒的愛,她深深地滿足著。
趙瑞超 說道: Re: 北漂(二）-----求職
2011-12-03 19:54:05
四維 說道: 無題
2011-12-03 20:44:29
但研究生不是有津貼麼，不用那麼急吼吼地找工作吧。
趙瑞超 說道: 無題
2011-12-03 21:10:59
但研究生不是有津貼麼,不用那麼急吼吼地找工作吧。
嗨,那是沒開學時,要交學費呀!
說來慚愧,男子漢大丈夫連學費都交不起。
不過自從開學找到第一份工作後,俺很快去了一家合資公司,不久就進了國家大部門了,這都是後話。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些艱難和不易才深刻,才愈久彌新。
踏浪 說道: 無題
2011-12-04 11:24:22
但研究生不是有津貼麼,不用那麼急吼吼地找工作吧。
嗨,那是沒開學時,要交學費呀!
說來慚愧,男子漢大丈夫連學費都交不起。
不過自從開學找到第一份工作後,俺很快去了一家合資公司,不久就進了國家大部門了,這都是後話。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些艱難和不易才深刻,才愈久彌新。
那你邊上研邊工作?
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北理工大對面
趙瑞超 說道: 無題
2011-12-04 11:41:01
但研究生不是有津貼麼,不用那麼急吼吼地找工作吧。
嗨,那是沒開學時,要交學費呀!
說來慚愧,男子漢大丈夫連學費都交不起。
不過自從開學找到第一份工作後,俺很快去了一家合資公司,不久就進了國家大部門了,這都是後話。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那些艱難和不易才深刻,才愈久彌新。
那你邊上研邊工作?
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北理工大對面
對,您在溫哥華嗎?您是我的故人了,謝謝關注!
ValleyGirl 說道: 無題
2011-12-21 22: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