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馬一浮先生誕辰130周年紀念大會暨國學研討會”,在浙江大學紫金港校區舉行。海內外著名學者杜維明、劉夢溪、戴璉璋、龔鵬程等雲集此地,紀念這位中國現代學術史上獨樹一幟的耆碩,探討他的學說價值,以及在當下的意義。
《馬一浮全集》與《馬一浮書法集》在此次紀念大會上首發。而難得一見的馬一浮手跡,也正在浙大西溪校區藝術樓D座西溪美術館的“千年國粹一代儒宗——馬一浮書法作品展”上展出,並將向公眾開放至5月3日。 這是去年浙江大學國際馬一浮人文研究中心成立時,馬一浮先生的彌甥女丁敬涵女士的捐贈,書法作品、手稿等史料共計193件,其中包括了書法作品152件,用信箋、稿紙、小條等小型紙寫的詩、文、短語等31件,木刻本馬老著作3冊,復性書院檔案資料7冊,另有手跡復印件375頁,捐贈給浙大檔案館永久保存。
杜維明:當今時代,我們為什麼需要馬一浮
杜維明,哈佛大學東亞系教授,是國際漢學界和當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現任北大高等人文研究院院長、浙大國際馬一浮人文研究中心主任。
在現場,他展示了一張韓幣。
這是張面值1000元的韓幣,相當於十元面值的人民幣,是流通量最大韓幣。
其意何在?
錢幣上的人像,是韓國一代名儒李退溪,韓國版的朱熹。在韓國,李退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李退溪身後的背景,是一個書院,“明仁堂”——這個書院位於成均館的中央。
成均館大學是韓國最古老的大學。作為朝鮮半島歷代王朝最高學府,地位同等於古代中國的國子監、太學,歷史超過600年。如今的成均館大學,身後的財團是三星。在雄厚資金支持下的成均館大學,在杜維明眼裡,“到處都是儒家的氣息,體現著儒家的精英文化”。每年9月28日孔子生日,至少韓國的教育部部長,一定來明仁堂祭孔。
“如果翻譯成我們的幣制,前面是朱熹,後面是白鹿洞書院。”杜維明說,“這個世界,也就是馬一浮希望的世界。”
在杜維明看來,杭州,論文豪有蘇東坡白居易,論國學大家有章太炎俞樾,論愛國志士有岳飛於謙,但是思想家,就是馬一浮。所以,應該成立一個馬一浮的研究機構,這對杭州的城市文化影響將會非常深遠。而去年,這個機構已經成立。
馬一浮的學說,歸結為兩個字,“復性”。
為什麼人們內心的莊嚴會喪失?是因為受到利祿的熏染。
要恢復人的本性:恢復人內心完善的品德和性情,所謂“本來之善”,恢復人心的莊嚴。
他的一生都在踐行這一理念。 在杜維明看來,這種“復性”,在如今年代,太重要了。“中國30年間經濟發展迅速,這種突出效率、突出GDP的發展,有一個副作用人們現在都看到了,是急躁、焦慮。在這樣一個時代,儒家的自我反省、克己復禮,恰好是對我們的一個提醒。”
難懂的浙大校歌,理想中的大學氣象
必須說到那首去年在微博上廣為流傳的浙大校歌。
按理,每個大學的校歌,都只在學校裡傳誦,可是這首浙大校歌《大不自多》,卻很有名——不過200字,《莊子》、《周易》典故層出,浙大學子戲言:“能直接讀懂的,給個念文學博士的機會都應該。”
就連杜維明都稱,對於這首校歌,他還在仔細體味中。
這歌詞正是出自馬一浮之手。
1938年,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決定以“求是”為浙江大學校訓,請著名國學大師馬一浮寫校歌歌詞。歌詞寫成,因其艱深,竺可楨曾考慮改寫,但又想馬一浮作的歌詞雖文理艱深,但含義深遠,很能體現浙江大學所追求的求是精神,遂正式定為浙江大學校歌。 從“大不自多,海納江河;惟學無際;際於天地”到“國有成均,在浙之濱;昔言求是,實啟爾求真”,馬一浮描繪了他心目中的大學:學問浩瀚而不自滿,求真啟智,為國家培育出才俊。到最後的“樹我邦國,天下來同”,更是有海納百川的心胸,宛若見到大唐氣象。
鏈接 馬一浮與杭州
1898年,16歲的紹興人馬一浮與魯迅兄弟同應紹興府學宮院試,年紀最小,卻得了第一。主考官湯壽潛(民國時的浙江都督)愛其才,將長女嫁給他。1902年,妻子去世,20歲的馬一浮蓄發明志,終身不娶。
馬一浮1901年游學北美、日本,第一次將馬克思著作——德文版《資本論》帶回中國。
1912年,蔡元培讓他去當官,聘他為教育部秘書長。去了不到兩周,他說:“我不會做官,只會讀書,不如回西湖。”就真的回來了。
李叔同當年在浙江兩級師范(現在的杭高)當音樂美術老師時,常常帶豐子愷到眾安橋延定巷馬一浮家聽他講哲學和佛學,受他影響,李叔同1918年出家了,稱為弘一法師。
1939年,馬一浮為在國難之時弘揚民族文化,應蔣介石之請創辦“復性書院”。
1957年,周恩來陪伏羅希洛夫到杭州,特地去蔣莊拜訪馬一浮,並向貴賓介紹:馬一浮是中國當代的理學大師。1963年,周總理批撥1萬元人民幣作為馬一浮頤養天年之資。
杭州市歷史學會理事、民間學者丁雲川先生回憶:
1958年,我見過馬一浮先生。
那年我剛剛從杭一中初中畢業,學工學農在半山。割稻時發現一塊有刀口的骨頭,一個W形的骨器。回來後,我到浙江博物館想請教一下,門衛說,你最好到蔣莊請教馬一浮先生。
我騎腳踏車來到蔣莊,直接跑進去,有人問我:啥事體?我說要向馬老請教一下。
馬一浮先生胡子蠻長,個子不高。我那時只有十六七歲,他已經七十五歲了,一口紹興話,問我啥事情。
他很認真地看了我帶來的東西,跟我說,有鋒口的骨器是一個骨削器;W形的是新石器時代先民的裝飾品。說明我們古代的先民是很愛美的。 他問我在哪裡讀書,我說我在杭一中。他說,杭一中是個名校,你要好好讀書。我們生活在杭州,杭州是座古城,地上地下的東西蠻多,平常只要注意的話,總是會有發現的。這番話對我的影響很深。(部分資料選自西湖副刊城紀《馬一浮的杭州鱗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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