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2025年末回看30年前的電影,真是強大到可怕

2025-12-25 | 來源: 澎湃新聞 | 轉到微信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放大縮小 | 收藏 | 打印

1995年，VCD機剛走進千家萬戶，錄像廳門口貼著成龍的海報，周星馳的無厘頭笑聲穿透了無數人的焦慮夜晚，街邊音像店循環播放著《同桌的你》。那一年，互聯網還沒普及，手機還是“大哥大”，人們獲取信息靠報紙、廣播和電視。但就在這樣一個看似“緩慢”的年代，全球電影卻迎來了一場靜默而洶湧的爆發——舊秩序正在崩塌，新規則尚未建立。人們既興奮又惶恐，既期待新世界的到來，又害怕被拋下。全球電影人不約而同地交出了他們對時代的回應——有的用史詩呐喊自由，有的用私語悼念逝去的純真，有的則提前預言了數字靈魂的困境。

我們翻看30年前的片單，不由得發出感慨，真是“強得可怕”。站在2025年的尾巴上，我們回看30年前的電影，想要借這些光影，打撈那個正在轉身的時代。

那一年，演員姜文第一次手執導筒，拍出了自己的電影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表面講的是上世紀70年代北京軍區大院少年的夏日躁動，實則是一封寫給“確定性時代”的告別信。

北京胡同裡的少年還在屋頂上無憂無慮地奔跑，那群在屋頂上抽煙、打架、幻想英雄事跡的少年，他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此刻，陽光是真的，友情是真的，暗戀女孩的心跳，也是真的。1995年上映時，很多觀眾覺得“這片子太散”。而很多年後，人們會回想起那份珍貴，在一切都被標准化、算法化的時代，那種漫無目的的熱烈，有多麼奢侈寶貴。

《陽光燦爛的日子》海報

1995年，周星馳的《大話西游》用荒誕解構神話，用眼淚消化遺憾。但最初上映時，這部電影在內地幾乎無人問津，票房慘淡，口碑兩極。誰能想到，新世紀以後，它會在各種場景下被反復引用，成為一代人的“情感聖經”？

《西游記》有過無數千奇百怪的戲說版本，《大話西游》一定是最不可忽視的存在。主演各個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妙人兒，在一起用一個離奇到離譜的敘事，說出了愛情最殘酷也最真實的一面：我們總是在不懂愛的時候遇見最愛的人，在懂得愛的時候，卻再也回不去。那句“一萬年”的告白，之所以動人，不是因為它浪漫，而是因為它遲到了。而人生，“遲到”總是太過尋常。

《大話西游之大聖娶親》海報

《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海報

同年，成龍帶著《紅番區》真正意義上開創了中國內地的電影賀歲檔。他從高樓跳下、撞碎玻璃、滾下樓梯，不用替身，不用CG，全是血肉之軀的真實碰撞。香港警察在紐約勇斗黑手黨，中國觀眾第一次在大銀幕上看到華人動作明星在全球主流市場“硬剛”。那種自豪感，遠超電影本身，更動人的是成龍那份“拼命三郎”的赤誠：即便在最危險的動作戲裡，他依然不忘逗你笑，而這樣的事情，到今天，他依然還在做。

在全年總票房不過15億的1995年，《紅番區》在內地的總票房收入就高達9500萬。

《紅番區》海報

當男性導演還在拍江湖恩怨、英雄傳奇時，許鞍華把鏡頭對准了一位買菜、做飯、上班、照顧癡呆公公的普通香港主婦。

1995年，香港臨近回歸。《女人，四十》裡蕭芳芳飾演的阿娥，沒有抱怨，沒有崩潰，只是日復一日地扛起生活。中年人在人生的夾縫裡，看到“作妖”的長輩身上流過時間的印記，形而下的雞零狗碎裡，也時不時有形而上的神性時刻。最後他會告訴你，人生啊，好過癮的，即使心酸，也怪酸爽的。

許鞍華把普通女性堅韌的日常拍成了史詩，也告訴我們：英雄不一定拯救世界，一個主婦撐起一個家，同樣值得被看見。

《女人，四十》海報

當中國在轉型中摸索方向，歐美世界也在經歷自己的精神震蕩。

梅爾·吉布森飾演的威廉·華萊士喊出“Freedom！”時，銀幕外的觀眾未必想到蘇格蘭獨立運動，卻本能地心頭一顫——因為每個人都渴望某種“不被束縛”的生活。這部史詩般地描述了13世紀蘇格蘭領袖William Wallce帶領蘇格蘭人民為自由而戰的故事，具有深刻的民族主義和政治內涵的古裝巨制，至今仍被奉為電影史上最動人戰爭片。硝煙裡的戰爭赤裸著殘酷真相，英雄們懷揣豪邁卻難逃悲情宿命，愛情在亂世裡繾綣纏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而一切最終是血性、意志、精神的勝利。

即便時光久遠，會忘記絕大多數的劇情，但那聲華萊士忍著劇痛拼盡全力喊出的自由宣言，在想起這部電影時，就會在耳邊回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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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心》劇照

《勇敢的心》海報

同年，大衛·芬奇用一場連綿陰雨，澆透了現代文明的虛偽外殼。

那時的美國繁榮之下，社會撕裂加劇：犯罪率高企、信任感下降、媒體煽動恐懼。《七宗罪》裡的紐約，高樓林立卻毫無溫度，警察查案靠的是邏輯，但凶手懲罰的是“人性之惡”——“暴食”“貪婪”“懶惰”“嫉妒”“驕傲”“淫欲”“憤怒”。《七宗罪》鏡頭語言當然是教科書級的極致，而它的恐怖不在於血腥，而在於它說：罪惡不在遠方，就在我們對冷漠、貪婪、傲慢的縱容之中。

《七宗罪》海報

那一年，還有《廊橋遺夢》，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與梅麗爾·斯特裡普也曾風華正茂。從未止步於婚外戀的敘事，而是直擊責任與自我的終極矛盾 —— 那份無法兩全的掙扎，才是核心命題。主婦選擇回歸家庭的結局裡，狂野的愛戀並未消散，反而化作她心底一顆孤獨卻熠熠生輝的鑽石。若故事僅停留在 “出軌” 二字，也是白讀了這則關於人性的寓言。

《廊橋遺夢》海報

1995年，關於過去和未來，在不同的土地上，有不同的表達。

上世紀90年代，冷戰終結，世界忙著慶祝“歷史終結”，有人沒有忘記追問：國家沒了，人民的靈魂該安放何處？

“從前，有個國家，它叫南斯拉夫”。

庫斯圖裡卡在《地下》裡，用魔幻現實主義的筆觸，把“政治波普”拼貼得賊溜。至交好友從二戰到南斯拉夫解體半個多世紀的恩怨裡，醉酒跳舞、荒誕狂歡的場面，背後是撕裂的國土、消失的母語、被改寫的記憶。這部電影不是歷史教科書，而是一場對共同體消亡的哀悼儀式。

《地下》海報

這一年，橫空出世的皮克斯，給世界帶來溫柔的禮物——《玩具總動員》。胡迪和巴斯光年爭寵、吃醋、合作、成長……表面是兒童動畫，內核卻是一曲關於“被取代”的成人寓言。當新玩具到來，舊玩具是否還有價值？這依然是每個個體面對時代更迭時的焦灼。但電影最終給出的答案是：真正的價值，不在於你多新，而在於你是否真心守護過誰。

《玩具總動員》在中國上映的年代，遇上了中國新一代青少年們，玩具成了最忠實的伙伴。小時候，多少孩子看到胡迪說“安迪需要我”時默默抱緊了自己的布娃娃；長大後，又有多少大人，在那些玩具的故事裡，接納了平凡普通的人生。

《玩具總動員》海報

看到這裡，這些30年前的電影，不由讓人感歎不可思議！那時的我們還相信電影能改變世界，相信愛情能跨越時空，而今天坐在家裡，打開電視就能看到4K畫質；全球影視資源觸手可及；越來越大的制作動輒數億；畫面上的人面容精致身材玲瓏……觀看的人卻越來越難被一部電影真正打動。

所以，請回答，1995年的電影！你們還記得當時的我們嗎？我們，還一直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