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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小说《落地》: 长篇原创移民小说连载《落地》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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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原创移民小说连载《落地》-序


长篇原创移民小说连载《落地》1-5

长篇原创移民小说连载《落地》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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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曹嘉文怎么认为,也不管他怎么解释,老万认定苏南是他的女朋友。曹嘉文猜想苏南八成也这么认为,但这一段日子,他跟何芳渐渐熟络起来。何芳工作很忙,又是开发,又是生产,还要跑销售,不像他有时间天天挂在网上。她常抱怨一周要工作八、九天。加拿大法定工作时间是每周五天,每天七个半小时,多干了的,她就自行积累成第八天、第九天了。

何芳方便的时候,偶尔也给曹嘉文打打电话,但他们的联系方式,基本上还是局限于电子邮件。何芳的洋老公虽然听不懂几句中文,但总不会高兴她跟一个男人固定地通电话。何芳在第一封回信中说:“我本以为会收到用户指南式的来信,想不到你行文那么挥洒自如。”曹嘉文隐瞒了自己大学校刊专栏撰稿人的经历,回信只说理工科学生的文字未必一律很糟,你的文字也相当漂亮云云。你来我往,两个人的笔谈居然行云流水般和谐。

家乡的一草一木,方杰中学的掌故趣闻,都是他们的谈资。绰号“土豆皮”的语文老师,萌动在校园的神秘爱情,都是他们回忆的乐趣。他们谈长大后的烦恼,谈婚姻家庭,谈孤独和快乐,有时候各自挂在ICQ 上什么话也不说,只为了知道彼此的存在。交谈自然地持续着,不紧不慢,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有一次他们在网上说起不同场合要穿不同衣服,何芳顺便把中国有些人奚落了一通。她说在很多正式场合,很多人居然不穿西服,而代之以五花八门的夹克和T 恤,尽管都是名牌,却显得不伦不类。她意犹未尽,又打电话过来大发感慨:“国内出来的人也一样,在不该省钱的地方往往过份算计。比如领带,做程序员的一辈子不打也没关系,可是你要进了管理层,或者你做生意,就每天都要打,还不能重样。你必须舍得花这个钱,所谓体面还不就是装个门面。”何芳不知道,她这话无意中正扫了曹嘉文的面子。他的回答便带着申辩的意味:“这我注意到了。不过我觉得每天换衬衣领带实在没有必要,这里比国内干净多了,衬衣穿一天下来根本不脏。”何芳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脏也要换,你看你周围的洋人不都是一天一换吗?”曹嘉文想想,倒也不假,就说:“我正犹豫要不要再买几件衬衣。经你这么一说,看来包装是必须的了。”何芳微微一笑:“这就对了──也不单单是包装。天天换洗,既卫生又精神,何乐而不为?你也不必买名牌,反正衣服都要扔进洗衣机里洗。”曹嘉文以退为进:“这完全是洋人的穿法,身上永远带着洗衣粉的气味,这总不利于健康吧?”何芳对他的夹缠不清无奈地摇头:“没有的事儿,洗衣粉都经过安全测试,人体没有什么危害。再说了,这里的人都这样,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当然要入乡随俗,融入主流社会嘛!”

“主流社会?这个概念太大也太模糊。你现在在主流社会,我好像也在。可是等这份工作干完了,我就退出主流社会了,对吧?”

何芳呵呵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没落的贵族仍然是贵族。其实你们这些技术移民,已经有了事业基础,经济上也比较宽裕,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就算暂时找不到,你们也不担心,兜里有钱,护照上有签证,你们还怕什么?留学生出身的人就不一样了,我们大多是苦熬出来的。毕业后,专业不好的找一份体面工作并不容易,反而很放得下架子去干体力活儿。国内不是有人很迷信国外的双学位吗?其实有很多人都是读完第一学位找不到工作才读第二学位的,非但不值得夸耀,而且很怕别人揭短。刚才我说有人舍不得花钱,也是多少年给吓成这样的。”

曹嘉文想想也不尽然,苏南是留学生出身,却常在外面吃饭,还三天两头给自己买花,并不十分节省。说起外出吃饭曹嘉文就头大,公司的人动不动就跑出去吃午饭喝咖啡。以前在国内被拉去陪客户吃公款,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推说工作忙。在这里,自己掏腰包,他反倒不好推辞,生怕别人说自己小气。而何芳却强调,这正是原汁原味的西方文化,要慢慢适应。

12

到交通部报名时,曹嘉文才发现考取安大略省的驾驶执照异常麻烦。自1994年愚人节那一天起实行所谓的“分级考照”制度以来,各类驾校的生意就没有清淡过。驾照分成G1、G2和G 三级。G1是笔试和视力测试,年满16岁即可参加。笔试合格后发给G1,有人陪同可以开车,但陪同者必须持G 照且有四年以上驾龄。而且除合法教练陪同外,有人陪同也不得在主要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此外,还有不准酒后驾驶、不准夜间驾驶等限制。说白了,拿到G1跟没驾照差不多。

曹嘉文原还以为拿到G1就可以开车,谁想还要等一年才能申请G2路试,这还不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私下里不免诋毁安省的政策法规。苏南告诉他,假如上一个驾驶学校,则待考期可减至八个月。而且上过驾校保险费会降低,并不太吃亏。他不领情,反嚷嚷:“还上驾校!起步停车?我在国内早就毕业了。”苏南马上问:“你已经有中国驾照了?”看曹嘉文点头,她振奋起来:“我听说有外国驾照的话──中国在这儿是外国──可以免去等待一年的限制。”

打电话一问,果然如此。他可以考G2,也可以直接考G ,考过G2就可以独立驾车在任何公路上行驶,与G 几乎没有区别。从G2到G 的路试又要等一年,并且中间不能超过五年。考完G 才算获得了最终驾驶执照,假如五年之内还考不到G ,那就对不起了,从G1笔试重新开考。

接待他的官员建议他先考G2,说二十分钟就考完了,很简单。他想想考G 要上高速,而他在国内几乎没开过高速,眼下也没车练习,不如就先考G2吧。一约时间才知道,考驾照的队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以后。老万告诉他一个窍门,让他天天打电话问有没有临时取消的,结果还真让他约到一个三天以后的。考G1时买的《考车指南》派上了用场,他连夜翻读,上面列举的考试科目差不多都是常识,只有平行泊车他在国内没有做过。

考车那天是个晴朗的下午。曹嘉文请了半天假,租了一辆驾校的车,考试以前请教练陪他练了一个小时。教练是个早年从黎巴嫩来的移民,十分健谈,不停地给他鼓励。车子停到交通部门前的时候,教练指着门前的一排水泥矮桩说:“看到这些桩子没有?几年前,曾经有个考生直接把车子开进了房子。打那以后,交通部的门前就多了这些桩子。比起这里的大多数考生,你开得好多了。对自己要有信心,祝你好运!”

考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白人妇女。她站在车外,先让曹嘉文踩一脚刹车,看到刹车灯亮了,说声“OK!”坐到了车的前座。例行公事,给他背书般讲了考试注意事项,然后让他起步。沃克利考场设有封闭的考区,除了没有红绿灯,各种交通标志一应俱全。几个水泥墩子趴在路边,冒充停着的汽车。曹嘉文很不习惯,结果对着水泥墩子平行泊车时,停远了一点儿。考官也不吭气,却打开车门让他看了看。接着让他开出考场,上路行驶。开了一大圈儿,曹嘉文感觉做的不坏。回到考场,他停稳了车。考官发话了:“曹先生,你平行泊车位置不好。上路行驶观察不够。尤其是在一个十字路口,你在黄灯的情况下驶过,非常危险。我很遗憾,你需要更多的练习。祝你下一次好运气。”曹嘉文急了:“谢谢你!可是交通规则上说,当遇到黄灯来不及刹车时,可以通过!”“你错误地理解了这一条规则,你甚至没有试图刹车。黄灯的含义难道你不明白吗?”曹嘉文早听说沃克利的考官不通人情,没想到这么厉害。回想一下,自己的确没有刹车的意思。路上行驶时,光顾盯着速度表,生怕超速,看后镜的次数是少了点。没办法,认倒霉吧。

13

第二天苏南问起曹嘉文考车的情况,他讪讪地讲了经过。苏南笑道:“这没什么,几乎没人在沃克利一次通过,据说有人考了九次呢。”曹嘉文瞪大了眼睛:“不是真的吧?”“是真的。一次考过的大多是这里的孩子,早跟爹妈学会了开车,比我们开得还好。就等着考试这一天拿执照。国内来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开过车的,反倒很难通过。考官觉得你们的动作不合规范。”

他有点沮丧:“照这么说,驾校还非上不可?”苏南给他打气:“那也未必,中国人考试怕过谁?关键是多练,你天天开,不出两星期准能考过。”曹嘉文觉得假如苏南不是故意逗他开心,就是盲目乐观。“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负气地说,“小姐啊!练车要有四年驾龄的人陪我,要车没有,要人也没有。呵呵,你说我怎么练?”苏南看着曹嘉文泄气的样子,大为开心,故意在腔调里加足了优越感:“就用我的车练吧。让我来训练训练你?”说罢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曹嘉文嗤之以鼻:“别拿我开涮,你四年驾龄?”她笑容满面:“怎么,看不出吧?”“一点儿都看不出!”话是这么说,曹嘉文脸上却泛起了光彩。她得意地追问:“我可不是开玩笑,愿不愿意当徒弟?快说!”出国的人,正经东西学得不一定多快,私人财产、个人隐私这类词却常挂在嘴边,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大方。在国外,找熟人借钱和借车都是大忌讳,请免开尊口。尤其是借车,还可能牵扯到法律和保险的问题。各家保险公司的条款虽然不尽相同,但真要出点事儿惊动了他们,那下一年的保险费就会飞涨,立竿见影,毫不含糊。

苏南主动提出借车给他,无疑是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大为感动:“求之不得。谢谢你,苏南!不过练车很损车,你是新车。”苏南打断他:“可你不是新手,你不过是要熟悉这里的规矩。我坐在旁边,心疼的时候自然会叫。”他不知说什么好,只会一个劲儿地重复:“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别老这么说,跟假的似的。”苏南夸张地往旁边躲,一脸调皮。

苏南的车是德国大众汽车公司新出的甲壳虫,48个月的分期付款。这车外表看上去小巧玲珑,里面却十分宽敞,是非常适合淑女和老绅士的一款车型。苏南陪曹嘉文练了几次,发现他开车很熟练,但的确不合加拿大的规范。她给他讲了加拿大驾驶车辆的基本要求、观察情况的顺序和方法,讲了各种安全标志的含义和应对措施,还讲了平行泊车的要领并示范了分解动作。

尽管苏南相当热情,但曹嘉文还是不好意思老用她的车。况且欠苏南这么多人情,将来拿什么还都是问题。他开始看汽车广告,一会儿觉得新车好,一会儿觉得旧车合算,一会儿又觉得不如干脆租车,租车的好处是总开新车。喝咖啡时不免跟苏南讨主意,苏南问:“你房子有没有车库?”曹嘉文两手一摊:“没有啊。”苏南吹开漂浮在上面的奶油泡沫,呷一口咖啡,然后笑咪咪地说:“那你买新车要心疼呢!加拿大一年倒有半年是冬天,你那新车露天过一个冬天还新吗?”曹嘉文完全同意,沮丧地说:“是啊,而且新车也贵。”苏南不同意:“这倒不见得,看你怎么算了。你付一笔两三千的首期款,然后按月付几百块钱,负担并不算重。而你买一部好一点儿的旧车,没准儿你得一次付清,那要一万元以上。再说新车几年都不用修理,就是真出了毛病,也在厂家的质保期内。旧车的修理费可就看运气了,小则几百,大则上千。”

两个人唧唧咕咕商量着财政部署,彼此都觉得有些“自己人”似的亲切。曹嘉文刚才黑云压城般的脸色也变得晴朗起来,开始探头探脑问苏南:“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该请教练看场电影,你说是不是?”苏南看看曹嘉文,憋不住想笑,回答道:“可以把电影票变成鲜花吗?”

14

办公室里,苏南怔怔地盯着曹嘉文早晨送过来的鲜花发呆。一束苍兰郁郁葱葱,插在波兰产的流线型厚玻璃花瓶中,悄悄立在写字台上。百合、马蹄莲、苍兰这些淡雅的花卉,都是苏南喜欢的。她为自己买花已经很有历史了,中间偶尔也被男人打断过,花瓶里会换成浓艳的玫瑰,风波过后,素净依旧。

曹嘉文实在是很懂自己的,苏南不得不承认。曹嘉文的存在仿佛证明了她与生俱来的高贵,这高贵不是由于他的夸赞,而是由于他的认可。他浑然是一股散漫着的空气,无影无形,她却常被他准确的理解感动,被他的赞赏怂恿。在她的生命里,好像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细腻地解读过她,或者,她从未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读书时要争好成绩,有奖学金才过得下去。否则就不得不换一种活法,比如去唐人街打黑工,钱少不说,还累得没有力气读书。苏南清楚,自己除了读书原本一无所长,只好咬牙硬撑。有时为了完成一个作业,她整夜睡不成觉。她终于留住了奖学金,却没留神身边的男孩子。有好感的,没好感的,一个个都走开了。

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抬起头一张望,却没了社交圈子。还好“网开一面”,因特网给了她一方说话的天地。苏南迷上了网络聊天,遭遇了一些人,也遭遇了几次激情,还有过一两次蜻蜓点水式的见面。可是每回她将见到的人与网上得来的印像一对照,就不得不说再见。

她在聊天室喜欢取中性的网名,不张扬,也不寂寞。她常去一个中文聊天室,聊友大部份都在国内,当然也有几个在国外的中国人。她英语汉语都聊,随意得很。聊天室按照时差,自然地分成了汉语时段和英语时段。每逢英语时段向汉语时段过渡的时候,常有人抱怨看不懂英语,有时还振臂高呼:“中国人说中国话,讲鸟语的滚出去!”这些激烈的言辞,常常引发争执谩骂。其实,起初她连自己在加拿大都不愿意说出来,免得别人说她炫耀。可是,尽管她自以为小心谨慎,有一次还是被人没来由大训一顿。美人落难,不用讲就会冒出骑士,一个网名叫草帽的老兄及时解救了她,原来他早已暗中注意她了。故事接下来的发展实在跟网上常见的恋爱桥段没有什么两样。草帽开始成为她固定的聊友,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她和他公开聊,秘密聊,通伊妹儿,连ICQ 和QICQ,直到打电话。张生混进了莺莺的闺房,网络成了窃窃私语的好所在,一时热闹非常。

那时,她的寂寥正如加拿大悠长的冬季。移民申请尚未批准,正在最后的等待中。一切都没有定数,未来是光明的,只是还在远处。父母的话永远教人放心:过得不自在就回家来。可她知道她不会回去了,她离开那块土地费了多大的劲儿啊!也许这就是代价吧。她坚信自己不会被自己追寻的文化所抛弃。她深谙这个社会的法则,但她太柔弱了,她需要一个男人的支持。草帽的出现,也许是一个必然。她从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会那样泛滥,幸好是在网上,许多亲密得近乎肉麻的话平时是绝说不出口的。草帽在波士顿工作,与她同行,在一家公司做计算机程序员。草帽话题广博,幽默风趣,到后来几乎天天给她打电话,非常磁性的男声。

她终于不能彻底屏蔽他连续不断的见面请求。三个月后的一天,她去机场接他。然而,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对自己说:完了,这不是我要找的人。他想拥抱她,她却伸出了手。事后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草帽有太太。

后来再到网上聊天,她总是试图看穿网络,澄清面具后面的真实。她常常觉得对方庸俗,自己也庸俗。聊天时,不能专注于仅仅交流彼此的思想,总免不了旁敲侧击,打探彼此的种种附属。


第二个乘飞机到多伦多看她的是一位在读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在一起呆了一周,他抽烟很凶,对她做保证时,用烟头烧灼自己的胳膊。也许正是这种张扬的性格吓坏了她。

在离渥太华不远的金斯顿市王后大学,苏南有一位读文科的老同学在做博士后。偶尔打打电话,老同学就会责备她整天泡在网上浪费青春,跟那些素不相识、也不打算相识的闲杂人等聊天,还不如读几本小说来得实在。她反驳说,读小说哪里比得上聊天?作家并不会跟你对话,讨论你眼前的难题。更不会同你一起陷入爱情的恐慌,彼此传染彼此的寂寞。

嘴上不服输,行动却快得很,她很快读完了朋友推荐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加拿大女作家卡柔雪尔兹写的《拉瑞的聚会》。那里面有句话留给她的印像特别深,好像是专门说给她们这些网虫听的:“没人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要将自己不同的版本展示给这个世界,穴居的小动物也渴望接触同类是其中的一个版本。”

网上的接触比现实的接触可容易多了,没有时空的阻隔,也没有清规戒律。拥抱接吻根本不需要勇气,连做爱都不必酝酿情绪,但轰轰烈烈的热闹过后,连一封可资纪念的手写情书都没有。爱情下网就变味,网下的接触遥远得象上网。一室冷清还是一室冷清,天地之大,无处可逃。

那时候,她特别喜欢Nana Mouskouri的歌曲,咖啡的浓香和Nana的歌声成天混合在她的宿舍。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地板上的光斑,晚上的月光泻到床上的清辉,都因她的心情而变得有生命,而她的心情则由网络左右着。一个人漫步河边喂野鸭子的时候,一个人雨夜驾车看车窗上流动的霓虹灯影的时候,一个人踏着没膝的雪在旷野里奔跑的时候,一个人走过地铁站听街头艺术家舒缓低沉的萨克斯管吹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明净如昔。当一切喧嚣都隐去,她想念的竟还是国内最初的男朋友。少年知心,彼此看得清澈。那种纯洁,再也无法追回了。

苏南上班后,她公司的项目经理曾经一度对这个东方女子摆出准备追求的姿态。卡尔四十出头,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他在乡下有幢别墅,一帮朋友聚会的时候,他请苏南去过几次。苏南的洋作派已经很到位了,但还是受不了卡尔人前人后,张口闭口就说前妻如何如何。从祖上沿袭下来的生活习惯,代代相传,毕竟不是可以轻易模仿的,许多骨子里的东西,就算硬性模仿,也让模仿者如鲠在喉。苏南听得不是滋味,表现一直不很积极。后来,卡尔去温哥华工作,别墅也卖掉了。一丝本来就纤弱得风雨飘摇的希望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嘉文到公司以后,苏南对他的感觉有点儿怪。一方面觉得他是个成功的男人,一方面又觉得跟他在一起缺乏安全感。总体看上去,曹嘉文也还上得了台面,但似乎总缺乏一种大气。曹嘉文刚上班的时候,整天穿那件天蓝色衬衣,一条领带能打一星期。有时候,他甚至穿着外套在办公楼里走来走去。那时彼此还不熟,苏南看到了,暗自笑他老土,觉得他给中国人丢脸,却没有想过提醒他。国外呆久了,不干涉别人的私生活天经地义。还好曹嘉文后来不知为什么自己悄悄跟上了节奏,苏南看他每天变出不同的衬衣领带来,居然松了一口气。

15

夏天是加拿大人掰着指头盼望的日子。长周末可以一次连续休息三到四天,这还不算每年的有薪假期。这时候的加拿大人在家里呆不住了,去欧洲、夏威夷、佛罗里达、地中海,再不济也要到温哥华的海滩上躺一躺。有钱人存在船坞的船也开动起来,沿着事先规划的航线,在北美的五大湖上游弋。街道上行驶着音乐震天响的汽车,有的后窗还伸出个把狗脑袋。高速公路上,顶着小船的汽车、拉着野营车的汽车穿梭不停。

公司内部网络的电子公告板上贴出一则消息,有人出让露营地。曹嘉文虽然从来没有野营的经验,却神往已久。小一点儿的时候,他向往拥有一支汽枪,到树林里打鸟。大一点儿的时候,又渴望有一台单反照相机,去拍尽高山湖泊。照相机的梦想很容易就实现了,汽枪却随着童年一起消失了。

在国内的时候,高山湖泊他去过不少,兴致却常被摩肩接踵的游客消灭得一干二净。好事的美国人罗列了世界上51个该去的地方,加拿大入选的也就是几处自然风光。他一早就盘算好,有时间去阿岗昆省立公园露营。阿岗昆位于渥太华以西,多伦多以北,占地面积7725平方公里。到处是野性的湖泊、森林、沼泽、河流、峭壁和沙滩,登高望远,无边无际。

这则广告给他提了一个醒,夏天快过完了,再不行动就迟了。他找到苏南,问她去没去过阿岗昆公园,愿不愿意一起去露营。苏南说在多伦多读书时跟朋友去过一次,但阿岗昆太大了,一次根本玩不够,常去常新。曹嘉文兴奋地说:“那我们这个周末就出发吧!”苏南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个计划,如今说风就是雨,自然要问问他:“你都准备好了?”“没什么好准备的,下班就去买帐篷!”

“不是说这个。你订了露营点吗?”苏南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位老兄八成只是心血来潮。曹嘉文显得胸有成竹:“我查了阿岗昆的网页,有三千多个露营点,还用得着预订?”“当然要预订,位置好的露营点一年以前就被订光了。”他这才认真起来:“真的?我还以为支个帐篷就可以了。”苏南耐心地说:“没那么简单。这么好的季节,现找露营点想都别想,除非有人取消预订。现在正值旅游旺季,游人特别多。我们上次去阿岗昆也是八月份,进了公园,车排长队,几乎不动,足足磨蹭了三个小时。据说现在要等更久。”

看着曹嘉文灰心丧气的样子,苏南不觉好笑:“你早干什么去了?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就张牙舞爪要出发?”曹嘉文嚷嚷道:“你没看公告板呀?今天有人出让露营点。”苏南立刻说:“阿岗昆的?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联系!”曹嘉文泄气地说:“不是阿岗昆,叫什么邦安科公园。”“那个公园也不错呀,在金斯顿北面一点儿,里边有一块大岩石。”他瞪大眼睛:“你也去过?不会吧?”苏南呵呵笑道:“那倒没有,不过那里离千岛湖不远。我有个同学在王后大学,她几次请我去玩,尽拿周围的旅游点诱惑我。”

玩的念头一经挑逗起来,再压下去就难了。曹嘉文退而求其次:“那我们就去邦安科公园怎么样?以后有机会再去阿岗昆好了。”苏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啊。何况真要去阿岗昆,需要做很多准备呢。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徒步探险,阿岗昆有好几条数十公里的步行路线。据说人们偶尔也会走失,不是饿死就是遭遇黑熊野狼什么的。所以有人甚至配备了卫星定位系统。”曹嘉文大叫:“卫星定位?太夸张了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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