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申巴赫：“上善若水”讓我傾心

2019-03-02 | 來源: 三聯愛樂 | 轉到微信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放大縮小 | 收藏 | 打印

　　這位77歲的音樂家浸淫藝術世界逾半世紀，從來都堅信不同的藝術門類之間彼此相通。我問他閒暇的時候通常做些什麼，他說來說去都是與藝術相關的事情：逛博物館、看畫、看書、讀詩。

　　艾申巴赫對於當代藝術頗有興趣，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他為何熱衷於演出現代音樂作品。與他的導師卡拉揚相似，艾申巴赫涉獵極廣，從巴洛克音樂到古典主義、浪漫主義，再到20世紀現代音樂，都時常出現在他音樂會的曲目單中。

　　這位德國指揮家至今記得，27年前，也就是他剛過50歲生日的時候，暮年的指揮家伯恩斯坦給他講了《聖經·舊約》中的一個故事。

　　《聖經》中，一切生命的周期均基於“七”這個數字。當人們到了“七七四十九歲”的年紀，必須進入一個所謂的“安息年”，為的是反省、思考，以便在將來以更坦率、更自由的心態面對生命中的改變與遭逢。

　　艾申巴赫直言，自己在知天命的年紀曾經歷過心態上的不少波動，而伯恩斯坦引述的《聖經》故事無疑給他增添不少自信。“我清楚地意識到，一段音樂上的全新旅程即將開始了。”

　　因此，1990年代之後的艾申巴赫，將更多的心力用在新作品的詮釋以及對年輕有潛質音樂家的發掘上。他先後擔任美國休斯頓交響樂團、法國巴黎管弦樂團以及美國費城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並成為美國女高音歌唱家弗萊明、德國小提琴家茱莉亞·菲舍爾以及中國鋼琴家郎朗的“伯樂”。

　　艾申巴赫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聽到郎朗演奏時的情形。那是1999年夏天，艾申巴赫擔任芝加哥交響樂團夏季音樂節的藝術總監，身為費城柯蒂斯音樂學院學生的郎朗前來視奏。

　　“我眼前的那個男孩子17歲，非常自信，和他現在一樣。”

　　視奏原本只有20分鍾，可郎朗整整彈了兩個小時。艾申巴赫聽得投入，以至於忘記了自己之後的排練事宜。他想到卡拉揚當年給他的一個小時，而郎朗的音色以及他對於曲目的理解，也讓艾申巴赫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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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次視奏之後不到兩周，美國鋼琴家瓦茲因身體不適取消在音樂節上的演出，於是艾申巴赫第一時間找到了那個17歲的中國男孩。郎朗因為這一場替補演出柴科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迅速在樂壇嶄露頭角。

　　就像艾申巴赫當年與卡拉揚的師生緣分綿延二十多年，艾申巴赫與郎朗也時常往來。兩人常在一起討論音樂，而艾申巴赫帶領樂團來到中國演出的時候，郎朗也總會擔任獨奏的角色。

　　“我並不認為郎朗的肢體動作太過誇張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艾申巴赫告訴我，“每一位鋼琴家都應該有自己的個性，不該因循前人的步伐。”

　　他至今仍記得自己首次以指揮身份登台演出布魯克納交響曲的時候，報刊以“激進”來形容他的演出風格。盡管他的恩師塞爾是一位嚴謹且堅守傳統的老大師，但艾申巴赫卻並不喜歡人雲亦雲。“我喜歡莫奈的畫，因為他從來不重復自己，總是在嘗試新鮮的東西。”

　　在艾申巴赫看來，音樂的世界不該是僵化、因循、一成不變的。他仰慕中國哲學家老子，喜歡閱讀中國哲學的書籍，尤其是《道德經》。

　　《道德經》中的那句名言“上善若水”讓艾申巴赫心有戚戚。在他看來，老子著述中提到的水是流動的、綿延的，剛柔相濟，而與他相伴大半生的音樂，與《道德經》中的“水”這一意象，有極其相似的特征。

　　“閱讀老子的文章，我常常想到‘順其自然’這個詞。”艾申巴赫告訴我，登台指揮樂團或是演奏鋼琴的時候，他也會嘗試著讓音符自然地流淌出來，綿延開去，並自在地不斷延展。而這一切，看似不拘，看似自由，但總會導向某個既定的地方。而那個“遠方”，在艾申巴赫看來，與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潛藏的、安靜的角落是永遠牽連在一起的。